崔永元為什么要罵《超級女聲》,是我們采訪的初衷。追問過后,才知道這多半只是一場誤會,雖然他對《超級女聲》的評委頗有微詞。實際上,崔永元只看了10分鐘的《超級女聲》,他能說些什么呢?他是喜歡那些超級女生的,覺得她們青春活潑可愛。問題出在我們的電視沒有“公共”和“商業(yè)”之分,這正是
他目前大聲疾呼的一件大事。 他很講理地認為,如果是商業(yè)電視的一檔商業(yè)節(jié)目,那么對于這檔異;鸨摹冻壟暋罚魏稳硕紱]有置喙的權利;但如果它是公共電視的節(jié)目,它就應該被槍斃,因為它沒有征求大家的同意,就播放了那些在他看來對孩子們不宜的東西。
7個多小時的采訪,一次漫長的漫談。在采訪初衷所預設的那條通道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崔永元和《超級女聲》之間的針尖對麥芒,我們遇到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崔永元,幽默,睿智,輕其外,重其中,如在《實話實說》里那樣,說些噱頭,開些玩笑,在有意思的外表下端出致命的內(nèi)核;也遇到了令我們感到有點吃驚的崔永元,那種不能抑制的憂憤,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對于良心、責任和道德的執(zhí)著。
他對世界和人應該是什么樣,有一套近乎偏執(zhí)與苛刻的,有點不顧國情世情人情的概念;對于那些噩夢般死死壓住了他的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的問題,總是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的沖動。
但是懸在他頭頂上的良心,并不總是像太陽一樣將他照得光彩照人,有時,倒像一種壞氣候,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這不是良心自身的問題,真正的壞氣候,是良心四周的社會亂象和時代病癥。崔永元真的有過死去活來的時候,抑郁癥最嚴重時,他曾經(jīng)需要24小時的陪護,曾經(jīng)想過自殺。
我們沒有采訪到崔永元的那位心理醫(yī)生,不能確認他的抑郁癥僅僅是一種與職業(yè)相關的生理疾病,還是更多地源自這個時代的種種問題對于他的惡性刺激,但是當他的失眠越來越緊密地和那些折磨他的問題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嚴重錯位的時代,已經(jīng)把這個失眠癥和抑郁癥患者拉到更深更黑暗的精神疾病中去了,讓他不斷地在絕望中反叛,又不斷地在反叛中絕望。
《實話實說》的繼任者和晶說,“那些一袋一袋的中藥、西藥,怎么會沒有副作用呢?”從這次訪談中,我們可以看到,比那一袋一袋中藥西藥更厲害,更有毒的,是讓崔永元橫挑鼻子豎挑眼、怒不可遏的現(xiàn)實。
崔永元的心理醫(yī)生只對我們的記者說了一句:他要是沒什么責任感,他的病就好了。崔永元開給自己的處方是:我要是把那良心丟了,我的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