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王局長說:“還是由你來宣布刑拘,準備好手銬腳鐐,完了立馬給戴上。咱們做好審訊15天的準備。15年的案子,一年一天嘛!    我們到了黎滿誠被看管的房間,王局
長很嚴肅地向他宣布了刑拘通知書,話音剛落,一個戲劇性場面出現(xiàn)了:黎滿誠站在那兒大喊“冤枉,冤枉……”喊到第二聲身子就偎到了墻上,頭冒汗腿打顫,幾乎就站不住了,喊冤聲一聲比一聲小。我非常嚴肅地對他說:“你喊什么冤?已經(jīng)死了的你岳父一家才是真冤呢。過去沒查到你,是技術不發(fā)達;現(xiàn)在技術發(fā)達了,誰犯了罪也賴不掉!    刑警當即給他上了手銬腳鐐,并把他帶到了臨時審訊室。
   我開始了測后談話,對他說:“做了這件事是你的第一個錯;本來當初如果主動說了,也沒什么大不了,沒說,是你的第二個錯;今天你就別再錯了。老話說,事不過三,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15年了,什么事都該搞清楚了,不能再老背著它了。你老丈人一家,我們都調(diào)查得很清楚,像你小舅子、小姨子身上的各種嫌疑人推測,最后都否了。現(xiàn)在就集中到了你這兒,為什么沒測別人就測你?應該相信科學技術……人活一口氣,你做這事兒就是要出口氣嘛。在這件事上,死了的人也不能說是沒責任,他們也有責任啊……現(xiàn)在的科技不同過去了,1981年那會兒我們國家還沒加入國際刑警,現(xiàn)在可不同了,什么手段沒有?”
   我說到這兒,黎滿誠開口了:“哎呀,我相信現(xiàn)在的科技,你們辦案挺文明,說話也文明,測試也文明……”
   我說:“這就對啦,現(xiàn)在重要的是挽救活著的人。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的許多想法,我們能理解……”
   談著談著,黎滿誠就有主動要說的意思了。這時,有位刑警進來跟我小聲說:“張祖豐說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蔽乙豢幢,已經(jīng)4點多了。我跟祖豐原計劃坐當晚6點多的特別快車回京,但現(xiàn)在正是關鍵時刻,不能換人談話。我說:“今晚不走了,推遲一天吧!
   我又和黎滿誠接著談。我說:“滿誠,咱們已經(jīng)說了很多了,其中的道理就不必再重復了。你主動說出來,咱百分之百幫你?捎幸粭l,我不能提醒,提醒了那就不是你主動講了!
   黎滿誠沉默了足有20分鐘,用手把額頭的汗珠子一抹:“我說!
   “好,那我就記錄,黎滿誠主動供述如下,時間是1996年8月16日下午4時50分。你說吧!蔽疫呎f邊在紙上記錄。
   這時,屋里參加訊問的有王局長、李大隊長,還有兩名刑警。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黎滿誠身上。他開口就說:我真沒想到,你們不打人不罵人,憑科學技術定我這么準,我心服口服!實際上,我殺害我岳父一家5口人以后,已經(jīng)作好準備等著公安局抓住我,槍斃我;可后來,調(diào)查我的時候我說不是我干的,就沒有再追問我。再后來又幾次審查另幾個嫌疑人,我也搬了家,就以為沒啥事了。
   黎滿誠作案后準備以命抵罪。案發(fā)那天上午,全村人差不多都去了現(xiàn)場,恰恰老喬的兩個女婿都沒去,通知后才來的。老喬一家五口被殺,村里傳得亂哄哄的,大女婿黎滿誠卻在小酒館里要了豬頭肉、花生米,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在那兒喝酒,這一現(xiàn)象本身就值得思考。黎滿誠當時的真實想法是,就是抓去槍斃也要做個飽死鬼,正好夜里弄到了錢,于是抓緊時間去吃喝。但沒想到在刑警摸排調(diào)查的問話中三言兩語就混過去了,這使他的僥幸心理又占了上風。實際上,如果當時取了他的足跡、手印,把人往看守所里一關,一問他肯定就交代了。但是,由于當時沒對黎滿誠重點審查,使他僥幸逃避了15年。所以我主張,在疑難案件中不僅要注意重點嫌疑人,也不能忽略了對非重點嫌疑人的細致調(diào)查。
   黎滿城開始交待:我1953年2月11日出生,1973年正月三十結(jié)婚。訂婚的時候我岳父就不同意。當時我妻子18歲。一開始她是許配給了外村的,是訂給了一現(xiàn)役軍人,后來這個軍人轉(zhuǎn)業(yè),要的是別人家的女人,就不要我妻子了。再后來,我二大爺給我說的媒,是正月初六說的,正月三十就要了她。為什么這么短時間就結(jié)婚了,主要是怕變卦。
   黎滿誠的供述從他結(jié)婚時說起,說明他對案件前因后果的自我認知十分清晰,矛盾自訂婚之日就產(chǎn)生了。岳父是不同意女兒和黎滿誠結(jié)婚的,但可能是態(tài)度不堅決,可能是女兒急于出嫁,這樁婚事還是成了。(28)